狼与羊皮纸:狼与辛香料新说 第七卷 第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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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颤抖,睁开眼睛。好像作了一场很长的梦,又像是转瞬之间。大概是血液开始在脑里流动,记忆如水滴在纸上漫开般复苏。

最先想到的是有强盗藉雨天人行少,摸进旅舍打劫被我撞见。但这样不需要留我活口,更没有理由把我绑走,把我跟老板丢在那里就好了。

这么说来……他们是来抓我的?同时我联想到,罗兹说过有人偷袭圣库尔泽骑士团。

推论到这里,远处传来清楚的脚步声,以及不逊于此的对话声。

「绑错人了啦,你们搞什么东西!」

然后是一些其他人的碎语,听起来很畏缩,说不定是在给自己的错误找藉口。

「够了够了!不要乱跑喔,乖乖在这喝酒!」

脚步碰碰碰地接近,然后是开锁推门声。我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不是因为闭著眼睛,而是头上依然套著麻袋。

「受不了……噢,神啊,他们究竟把谁给抓来了?」

虽然口气粗鄙,发音与用词倒是很有水准。或许是因为如此,我在这状况下也不怎么害怕,对男子下令松绑也不惊讶。

麻袋被粗暴扯开,烛光刺入我眼中,但很快就习惯了。

看看周围,这里不是我想像中的破败贼窟,而是个家具格外整齐的乾净房间,墙上甚至有绣上战争图的挂毯。敞开的窗外,雨已经停了。

「噢,神这个混蛋。」

男子的咒骂,终于使我往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他望去。他是个个头高大,肩膀宽厚的男子。身穿大衣,腰间佩了把长剑。见到剑上的羊纹,我顿时充满疑惑。

王族?

这想法也与脑中的知识串在一块,告诉我眼前这表情像是吃了大闷亏的人物可能是谁。

「谁说他说不定只是佣人而已的?」

男子皱起野兽般的脸,瞪视缩到贴在门边墙上的几个手下。每一个的穿著都颇为体面,不像山贼之流。

「你们不只抓错人,还偏偏抓到这么大尾的。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次。」

抬头一看,男子褐色的眼睛正注视著我。感觉不到敌意或恶意,就只是表示一句话──这下麻烦了。

「呃,那个,怎么说。」

他猛搔一阵头,两手叉腰说:

「我们搞错了。」

那就快放我回去吧。

大概是看出我的想法,男子叹了口非常非常重的气。

「我们没有害你的意思……可是你被我们绑出旅舍,很难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心窝仍像是塞了颗大铅块,呼吸用力点就想吐。

然而我心中再也没有疑惑。知道我的长相,而且一见到我就一脸不悦的人没几个,很容易推导出来。

「……你、是……」

肚子还在阵阵作痛,酸黏的嘴也令人难受。

男子开掌制止,点头道:

「你是黎明枢机没错吧?」

「……克里凡多、王子。」

男子戏谑地在肩膀高度双手一摊。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应该把我批得很难听吧,这下更没得辩解了。」

接著,这位王位继承权第二顺位的王子再一次用眼神威吓那些尽力想抹去自己存在感的人,最后无力地往地面叹息。

「算了,事情既然发生就发生了,就让我们开开心心地聊一聊吧。如果你愿意帮忙,情况又不同了。」

克里凡多对房里一名男子以下巴示意,椅子送来后一屁股坐下去。

「肚子饿了没?」

他就是这么一个有如佣兵团长,很适合说这种话的人。

肚子捱了一拳的我觉得咽不下食物,只讨了杯水漱漱口。

克里凡多跟同伙要了块夹肉面包,大口吃著。

之前在房间角落低著头的人,一个个被他搧了脑袋,赶出房间去了。

「先讲清楚,他们好像是要抓教廷派来的人。」

把食物全塞进嘴里后,王子没喝葡萄酒,而是用亲民的啤酒灌下肚。相对于其不羁的举止,说话倒是顾虑很多。

「……怎么说得像不关你的事。」

海兰口中这位蛇一般狡猾,完全不能信任的叛徒克里凡多摇肩而笑。

「嗯?啊……宫廷天天都有人等著抓小辫子,久了就习惯小心说话了。」

缪里或许会喜欢这样长相凶悍却有点难为情的笑脸。

「信不信由你,命令不是我下的。我几个朋友多喝了几杯就计画绑人,醒了以后又不好意思把话收回去,结果真的动手了。就这么简单。」

与他一边说,一边用小指挑塞牙肉丝的样子相反,这话有种真实感。

「我们都知道现在这里有教廷来的贵客,所以他们就把长相最不食人间烟火,最看不惯的家伙误认成他了。」

我对他们知道迦南的存在并不意外。看样子,迦南的资讯在他们之间并没有完全公开。没想到迦南那样的少年地位高贵是很正常的事,而其余之中最可能来自教廷的,的确就只有我了。

「雨天路上人少,那两个看起来很强的护卫也都不在,刚好旅舍又没人,老板刚过中午就喝得醉醺醺的,菜都没准备就打起瞌睡。这对于想耍威风,让同伴知道自己不是只有一张嘴的人来说,是最好的状况。」

我也经历过向神祈祷,咬牙豁出去的时候。若想抓我,的确是没有比那更好的机会。

但是,有一点我很想知道。

「……你们对我们的行动瞭若指掌吗?」

克里凡多眯起眼,想看穿什么似的盯著我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

「我是很想说我们全都看透了啦,但实在搞不懂你们在做什么。知道教廷有人过来,是我听圣库尔泽骑士团里的同伴说的。更想不到的是,教廷的人居然和我妹搭上线了。」

骑士团泄漏迦南来访这件事,使我表情一沉。罗兹应该不会出卖我们,考虑到眼前这位王子为何结党策反,骑士团里有他的眼线也就不奇怪了。

「圣库尔泽骑士团里面,也有人希望王国和教会开战吧?」

克里凡多耸个肩,但不是打马虎眼的意思,应该是连点头的必要也没有。毕竟圣库尔泽骑士团这样的战斗集团在和平治世中找不到归属,与克里凡多这些继承不了家业,只能靠战争夺取一席之地的贵族本来就十分投合。

这么说来,罗兹告诉我的骑士团遇袭会不会是自导自演,甚至是眼线与克里凡多合作搞出来的呢。

「他们一直很有耐心地监视我妹的宅子,知道你们在策划一些事,但就是猜不透那到底是什么。结果你们突然跳上马背,整群人跑到萨连顿来了。听报告说,你们到处上工坊找人,那是为了什么?」

监视宅子的事多半是虚张声势,不然缪里不太可能没发现。我看应该是屋里也有眼线,只是用这样的说法来掩护。此外,也有商人、修缮工等人员在进出。

海兰自己应该也有在注意这方面,却依然有所遗漏,可见克里凡多真的不只是个粗野的反贼。

「我们在做的事……我不能说。」

「嗯,我想也是。」

椅子上的他动了一下,让我做好挨打的准备。不过王子就只是扭扭身子,见到我的反应反而有受创的表情。

「喂,多相信我一点行不行?我妹到底跟你怎么说的啊?」

在海兰的说词中,他是企图掀起内乱篡夺王位的大逆之徒。

可是在夏珑说来,他像是个义贼头目,打算拯救遭到贵族制度坑害的人。

眼前这位体型高大举止粗野,说起话来却格外慎重的王子,的确不与任何一者矛盾。

「我妹很在意她的身世,所以我也不是不知道妹为什么对老爸和大哥那么忠诚。那种不许全世界有一滴污点的个性,真的很让我受不了,真亏你能跟她那么久。」

虽心想海兰不是那种人,不过那可能是他从远处──不,说不定是亲人才会有的感觉。好比黎明枢机,在缪里眼里也只是个傻哥哥罢了。

「不过呢,不管你们在萨连顿做什么,其实都不怎么重要。反正我们目的不同,每次碰面都要吵,根本没完没了。」

我再也不会猜想他是个短虑的暴君。

所以听了他接下来的提议,我也不太惊讶。

「怎么样,我们能见面也是神的指引,和我合作吧。」

只见他硕大的身躯窘迫地向前倾过来,彷佛会就此一口把我吃了,然而他却伸出手来,想和我轻轻握手。

「这是您要和海兰殿下和解的意思吗?」

我不是真心这么想,只是表示我不会受他笼络而已。

我绝对不会背叛海兰。

「这个嘛……很困难吧……」

看他真的很为难地这么说,我不禁笑了笑。

「她讨厌我,大概是出与同族相轻的心理。」

我很讶异他这么说,而他也为我的反应吃惊。

「喂喂喂,那么惊讶做什么?不然还有什么理由?」

「这……」

「她因为身世的关系,再怎么优秀,宫廷里也没她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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