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干草后,总算能停下喘口气。虽然有些地方还留有残雪,不过因为春天的阳光和尚未习惯的体力劳动,芙露尔也还是出了一身汗。“这草不错呢。今年的家畜会长得很好吧。”琼斯商会的男人数着干草捆,不经意地这样说道。芙露尔拍掉沾在衣服上的干草努力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那个年龄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说道。“只要好好养育的话,到了冬天应该能长得很肥壮吧。”“这样啊。那是不会该比平常多买一些……怎么办啊?”“那么多少钱?”商会的男人用羽毛笔挠挠自己的下巴,似乎这才想起货款的事情。他又数了一次干草捆,隔了许久才回答道。“十七里克特。”“按照约定。最少应该是二十里克特吧。”就算她马上反驳,对方也只是不停地转着羽毛笔。那是商人们吧对方当成傻瓜时的独特举动。正当芙露尔脸上仅存的笑容消失时,从她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这种时候要说‘应该是二十五里克特’才对。”“奥拉。”芙露尔回头一看,发现那里站着一名年迈的商人。玩弄羽毛笔的男人抓抓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嗤笑着歪着脑袋说道。“看在那厚脸皮的份上,就按二十里克特算吧。”“租借马车的费用当然也计算在内了吧?”即使漂亮的银色变得相当稀少的现在,奥拉每天也会用鸡蛋清来擦拭他的头发。尽管对方也不是年轻的商人,但在他看来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没错,情报费也包含在内。”“愿众神保佑您。”对于隔着自己脑袋进行的商谈,芙露尔一句也没有插嘴。直到奥拉从马车上卸下行李时,她才总算找到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回去了。”奥拉在归还马车、确认过商会男人记在账本上的数字之后,只丢下这句话就迈开脚步离开了。奥拉看起来身板结实,背着行李也能健步如飞。港口的装卸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奥拉却如同施了魔法般毫无阻碍地前进着。芙露尔还没习惯为了隐藏自己的年轻女性身份而遮在脸上的头巾,因此就连直线前进都显得很困难。直到进入两人并排走就会堵塞交通的小路上,她才总算追上奥拉。这里从上方传来小孩子的哭泣声,脚下想起老鼠的叫声,从齐头高的窗户能听到猫叫声。要是在稍早之前,这大概是自己一辈子做梦都不会踏足的地方。即使如此,芙露尔还是觉得人凡事都得习惯。他在路过时,顺便轻轻抚摸睡在窗檐花盆旁的猫咪喉咙。庶民的生活也并不是那么糟糕。“大小姐。”因为奥拉生气的声音,猫“噌”地跑回了家。他朝发出声音的不解风情者投以责难的目光,但对方的眼中却充满更强烈的责难。“你没有在反省吗?”芙露尔对年龄和经验都占压倒性优势之人的责难,反而会露出笑容,当然这并非因为她神经粗胆子大。他只是单纯回想起年幼时总是惹家庭教师生气的情景。“啊啊,抱歉。不,我有在反省。”实际上,自己在交涉时完全没起什么作用。“另外,我本来还希望你能表扬我再想违反约定的对象面前没有发怒呢。不过看来时机不大对啊。”“大小姐。”奥拉听了他的玩笑,皱起几乎延伸到光秃秃的头顶上。在交涉时明明像石像一样面无表情,除此之外表情却异常丰富。这真是让人很佩服。“别生气。还有,我说了不要叫我大小姐的吧。”“那么,请你稍微有一点商人的自觉。”再奥拉笔直的实现面前,芙露尔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她把“要有作为商人的自觉”这句话时刻铭记于心。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贵族了。第十一代布朗家当主、芙露尔?冯?伊塔尔忒尔?玛丽埃尔?布朗。他甚至对哪长长的名字感到有些怀念。“当然有自觉了。我可是双手沾满鱼腥味地运送鲱鱼,返程时还在马车上装满了干草呢。”“那还真是了不起呢。大概谁读不会相信你之前连骑马都怕的要命吧。”从话中完全听不出夸奖之意,因为奥拉还在生气。芙露尔当然清楚个中理由。可是,严厉的奥拉似乎觉得必须说清楚才行。“买入鲱鱼滑了十二里克特。关税四里克特。作文粮食的小麦面包、羊肉旱、腌猪肉、腌制奶酪和葡萄酒一共半里克特。马匹的饲料费和马车的租借费时两里克特。你觉得收支平衡了吗?”听到奥拉的质问,芙露尔在头巾里叹了口气。算上买入鲱鱼的全部费用,一共是十八个半里克特。如果接受那个商会男人厚颜无耻提出的十七里克特报酬,结果就会赤字。虽然贵族习惯于再赠与和受领之中生活,但交易兵不是单纯的赠与和受领。要给与对方某物,就必须收取其价值以上的报酬。不那样做的话,自己就要挨饿。“可是,我也没打算就那样接受啊。”“是那样吗?”奥拉直冲冲地向前走着,对自己看都不看一眼。芙露尔对那态度不由得也怒上心头。“你想说我是个连反驳都不敢的胆小鬼吗?”奥拉听了那话,马上扭回头说道。“不。不过就算大小姐顽固地主张契约式二十里克特,也没有能够证明的证据。”“不是那样。但是,再世上在没有比无休止的争论更难看的事了。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考虑在两者的要求之间做出妥协。”“所以你才说是二十五里克特吗?”奥拉点点头。如此近似疲惫的点头,一定是已经懒得再讨论了吧。因为这是商人们不言自明的常识。没错。奥拉从一出生就是个纯粹的商人,他曾经负责过大商会账簿管理。他会称呼芙露尔为大小姐,是因为布朗家前代当主当家时的御用商人是奥拉的前主人,因此得以频繁地出入布朗家。只不过到了芙露尔差不多谈婚论嫁的时侯,前代当主病故,原本就渐渐没落的家族终于即将倾覆,渐渐和奥拉所属的商会断绝了关系。两人的再次相见,是在奥拉的原主人成为了芙露尔的丈夫而前来缔结契约的那天。明明没过多长时间,但现在看来却已经是在褪色的记忆深处之事了。“那么大小姐,你在那边是以多少钱收购的干草?”思考只有一瞬的功夫现实总在不断变动,一直处于自己的眼前。没落的家被富裕的商人买下,后来那个商人也因为破产而没落得一文不值。用了多少里特克收购了干草?被人这样质问,奇妙又不可思议,简直好笑。“两里克特。”不过,芙露尔也是也是在社交界经过掩饰真实表情训练的贵族后。听她理所当然般地这么说完后,奥拉变得面无表情,夸张地抬起双手,加快了脚步。看来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商会的男人所支付的,是将鲱鱼送到内陆村子和回来时所运送干草的所有货款。这样一来,鲱鱼的花费共计十八个半里克特,再加上干草的两里克特,就算支付二十里克特依然是赤字。那种事自己当然清楚。即使如此,芙露尔还是争辩道。他追上气的健步如飞的奥拉,走在他身边说道。“村里的人似乎过得很辛苦。他们说连割草的镰刀都豁了口,必须拿去修理。哀叹如果没有两里克特,就没法活下去了。”“是那样的吗?”冷淡的回答。和平民不同,自己即使没落也仍是贵族。芙露尔怒上心头,不禁脱口而出。“你以为我在说谎吗?”奥拉虽然一时停下步伐,却没有理会芙露尔再次迈开脚步。速度比停下前还要快。是谁不对显而易见。芙露尔早已不是雇佣奥拉的贵族,只不过是为了生存向奥拉学习行商方法的一个普通人罢了。芙露尔在狭窄的小巷里奔跑,再次与奥拉并行。“……抱歉,奥拉。可是你叫我大小姐,让我觉得很生气。”奥拉听到这话,完全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发现奥拉脸上露出苦笑。“好的商人,要从好的借口开始呢。”芙露尔耸耸肩,稍微接过一点奥拉背着的行李。穿过小巷后,终于在排列着相似房屋的区域中看到了他们的家。“结果,大小姐辛苦一场还赔了钱吗?”女佣人贝尔特拉是个诚实的孩子。<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af888c;">(继续下一页)手打吧 bookshouda8.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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